第四十六章 (第2/2页)

我攥着水瓶站起来，实在是心里难受得有些坐不住，脑子里面一直在嗡嗡响。

    “我……”刚一开口发现嗓子哑了，我咳了下，“我出去抽根烟。”说完逃命似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我要出去喘口气，再多待一秒怕心脏都会炸掉。

    “你要走对不对？”齐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脚下一顿。

    “就像那天一样。”

    我转过去，他站那看着我，那么冷漠，又那么脆弱，像阴郁冬日里河面上刚结的一层薄冰。

    “你就那么害怕我？”

    害怕……我真的害怕，万一他自杀了，万一他没救回来，光想想我都害怕得要死。

    “也对，”他自嘲地笑笑，“被一个疯子日日夜夜缠着，换作是我，我也恶心。”

    我咬了咬牙，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心底一直有声音在喊：别这样，别这样……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今天没有，那天也没有。

    可我哪里还有解释的必要，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

    即便误会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之间它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俩不是一路子人。”这话翻来覆去地说，我都腻了。

    “你别给我扯那些，”他厌恶地皱起眉毛，“为什么不承认？怕刺激我？还是怕我发疯？”

    “我他妈怕自己吃亏！”我忍不住拔高音量，去盖过他的声音，我烦他讲那些病啊疯啊的话，明明好好的一个人。

    “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你现在知道了？”我哑着嗓子说。

    他沉默着，冰凉固执的眼神深不见底。

    我叹口气，转身去开门，屋子里温度太高了，我胸口闷得慌。

    “你现在要踏出这房子一步，下半辈子就别想离开这里了。”他在身后淡淡地说。

    我抓着门把手，手背上都翻起青筋。

    cao！我把刚打开一条缝的门用力甩上，回过身瞪着他，“齐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的歇斯底里在他看来应该挺滑稽的，等我闹完，他勾起嘴角，挑衅似的，“cao你还需要理由吗？”

    “你比他们都便宜算吗？”

    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我还是心头猛颤。

    我躲着他的目光，说话时声音都有些不稳，“你找别人去吧，我不想陪你玩。”

    “你明明说过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哪有什么永远，一个男人说永远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骗你了。”

    我们都拿着刀，把彼此捅得血rou模糊。

    “我给你钱，”他说，“我姐给你那五十万早就花完了吧？我可以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红着眼睛抬头看他。

    “我有什么错？”我抖着声音说。

    谁都可以来羞辱我，就他齐冀不行。

    “你姐说你病了，说你永远不回来了，我拿着钱老老实实走人我他妈有什么错？”我吼道。

    “你要实在看我不顺眼，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你又不喜欢我，”我没忍住，哽咽了一下，“别搞得这么爱恨情仇的。”

    “很恶心。”

    齐冀眼角红了，他偏过头看向别处，没再说话。

    我从屋子里出来，走下一步台阶，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太阳西落，天开始蒙蒙黑了。

    我竖起夹克的领子，把手插进衣兜里，全身紧缩起来，望着远处发呆。

    好冷。

    我点了根烟咬着，风一吹，那烟就迷我眼睛，给我熏出点眼泪水来。

    到点了，路灯啪一下全亮了起来。

    我吸了下鼻子，夹着烟往旁边弹掉烟灰，这时院子里进来个中年女人，拉着装满果蔬鱼rou的小推车走到我跟前，客客气气的：“沈先生吧？别坐地上了，太凉。我们进去吧，晚饭一会儿就好。”

    我把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然后摁在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下去帮她把推车给提上来。

    我跟在大姐后边进门，齐冀坐在沙发上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睛是亮的，也可能是我恍惚了。

    大姐姓王，大概是从主家过来的，管齐冀叫囡囡，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

    1

    直到坐上餐桌我和齐冀也没说一句话，王姐做了一桌子菜，我一看，全是我平时爱吃的。

    我一直埋着头扒饭，即使不去看，他的视线也像根羽毛似的，时不时在我脸上挠一下。

    齐冀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回房间换了衣服，看样子要出门，走之前还跟他的保姆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咽下嘴里的东西，问王姐齐冀去哪里了。

    她正背对着我在厨房里洗碗，说：“上周就得回邕都看医生的，一直拖着，小姐今天就直接让人过来了。”

    王姐离开前给我拿了睡衣内裤，让我要是累了困了就去齐冀房间洗澡睡觉。

    我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一直到九点多人也没回来，我人已经快撑不住了，眼皮子几乎要黏一块去。

    今天真是身心俱疲，我洗完澡倒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就听见浴室里传来朦胧的水声。

    他回来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浴室的方向。

    1

    被子上有他的味道，枕头也有，我把鼻子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

    我听见他从浴室里出来，走到床边，然后拉开被子轻轻躺进来。

    他的视线在我脑后和背上逡巡，我能感觉到。

    他慢慢朝我靠过来，脸贴着我后颈，胸膛贴着我后背，一只手环上了我的腰。

    我睁着眼睛，不敢动。他的脸有些凉，身上是烫的，头发没干透，发尾还是湿的，身上的香味还带着水汽。

    我一直等着，等他睡着。

    我轻轻抓住他的手拢在手心里，拇指摩挲他的手背，慢慢往上，摸他那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