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避子丹 (第2/2页)

放人，谁也没办法，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就甩开了赵嫣儿的手臂，任凭赵嫣儿在后面大叫也没有停下来，大步朝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走去。

    母亲的院子依然是又小又破，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任谁也想不到堂堂赵府里也会有这么寒酸的地方。

    不受宠的妾，过的还不如府里的一只狗。

    她的母亲似乎没想到她会回来，一叠声的说道：“囡囡怎么突然回家了，饿不饿啊，娘给你做好吃的。”

    “别做了，我不吃。”小禾冷着脸进屋，在破旧的柜子里翻找着，在一堆旧衣服旧褥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小布包。

    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块碎银子。

    她大致数了数，就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囡囡，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小禾又在屋里转了转，收拾几件自己的衣服，头也不抬的说道：“买东西。”

    她母亲跟在她后面，好几次想帮她收拾，都被她随手挡开：“我忙着呢，你别添乱。”

    她母亲只好搓着手站在一旁，颤颤问道：“你买什么东西需要拿那么多钱啊···”

    “当然是很贵的东西，你问那么多干嘛，这又不是你的钱，我自己赚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她没好气的说着，忽觉身边没了动静，一回头，发现母亲已经走开了。

    小禾深深吸了一口气，恶言恶语也没有让她心里舒坦半分。

    她恨赵嫣儿，恨赵老爷，也恨她的亲妈。

    若她不是被一个妾室生下来，怎么会被自己的亲爹当做棋子，怎么会被嚣张跋扈的赵嫣儿羞辱，怎么会永远低人一头。

    这一切悲剧的源泉，都是她那个身为妾室的母亲。

    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又摸了摸袖口里的银子，小禾扫了房子一眼，便准备离开。

    “囡囡，你等一下。”

    她母亲忽然叫住她，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小布包。

    小禾不用打开，一捏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眉头皱的死紧：“给我钱做什么。”

    “你说要买的东西很贵，我这不是怕你银子不够用······”

    “呵，就这么点银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小禾嗤笑一声，随手把银子扔了回去。

    “囡囡，娘穷，就攒下来这么点银子，你别嫌弃少···你路上买点爱吃的也行···你就拿着吧······”

    胳膊被拉扯着，平常总是抠抠搜搜省吃俭用的的母亲，今日不知怎么了，非要把银子给她。

    她知道，这几乎是她母亲所有的积蓄，虽然还不及她半年的月钱。

    明明小时候想要吃一根糖葫芦，她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你穷，你没钱，那你干嘛要生下我！”小禾猛的抽出手，冲着眼前日渐苍老的女人大喊：“你就不该生下我！当妾的根本就不配生孩子！你也不配当我娘！”

    她的母亲捧着手里的小布包，眼神无措又哀伤，嗫嚅着说道：“娘那时候···喝不起避子汤···囡囡···是娘没本事，对不起你···你就把这银子拿着吧······”

    一阵酸涩涌入鼻腔，小禾曾发誓不在这个家里多流一滴眼泪，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在眼眶湿润之前猛的转过身，大步离开。

    路上的吹着热乎乎的风，街道上车水马龙，很多少女都换了轻便的春装，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谈论着最近流行的衣服样式，不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

    小禾低着头，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即使走在同一条街上，她和那些大小姐们就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对方不会注意到她这种人，她也不想去仰望那些闪闪发光的贵女们。

    她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天差地别。

    走到街道的尽头，然后拐进了一个巷子里，那里盖着一间小房子，门口挂着一块破木板，上面用木炭写着一个大大的‘药’字。

    没什么钱的人家若是生了病，就会来这里找那位老翁看看，然后买一些便宜的药材回去煎了吃。

    她小时候生了病，就会到这里来，不过她母亲不能出门，都是托门房送她过来的。

    “大夫，来一颗药丸，随便什么都行，最好苦一点。”

    卖药的老翁须发皆白，眯着眼看她：“要治什么病啊···”

    “不治病，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卖不了。”老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捋着胡子说道：“是药三分毒，你不说治什么病，我怎么卖给你···”

    小禾本就一肚子气，被他一说，立刻不客气的说道：“不卖拉倒，我买别人家的去！”

    她背着包袱又回到街上，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想着该去哪个酒楼吃喝一番，毕竟这次生死难料，她不想临死前连一顿好饭都没吃过。

    正巧一个卖糖葫芦的路过，那人背着一个杆子，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糖葫芦，像一个个被挂起来的小红灯笼，晶莹剔透。

    小禾自从到太子府伺候，就有了些自己的积蓄，但是她却像是刻意回避一样，从来都没有买过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见她看的挪不开眼，便吆喝道：“小姐，来一串吧，又酸又甜，好吃的能吞掉舌头。”

    小禾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说道：“好···”

    圆溜溜的大山楂披着金黄色的糖衣，咬一口还能听到糖衣破碎的咔嚓声，吃到嘴里，果然像是小贩说的那样，又酸又甜，好吃极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她竟然今天才吃到···

    小禾嚼着嚼着，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她站在路口吃完了一整根糖葫芦，连签子都舔的干干净净，然后攥着手里的装钱的小布包，又走回了巷子里。

    那白胡子老头依然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见到她也不怒，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一样。

    我一定是疯了···

    小禾想着，在心里不断骂自己有毛病。

    但是，不该出生的孩子，还是不要出生的好···

    她对着老头儿说道：“大夫，我想要一颗避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