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仰西风_2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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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第2/2页)

也俨然不动任人说道,毫无反驳之意。

    人人为南华宗仗义直言,周清弦只是看着他,目光冷峻。

    蓝衫人从前并不在南华宗,有关沈知晗之事略有耳闻,宗试被闯,当下被这番话语激得生出几分怒意,“沈知晗,你好大的口气。”他的剑已有微微共鸣之意,碍于周清弦一直未敢动作,此番不过逞些口舌之快,以显明自己立场。

    少顷,周清弦道:“你今日寻找秘籍不成,可有想过后果?”

    沈知晗低低“嗯”了一声,应道:“少宗主要对我行宗法么?”

    周清弦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似是对沈知晗嘴里念出这个称呼感到生疏,“不是。”

    沈知晗又问:“那你要放我离开吗。”

    周清弦眉尾压坠着,神情实在说不上好看,他举起发着幽光的画影,缓缓指向沈知晗。

    画影剑身干净透亮,如他一般似云中仙鹤,清风峻节。

    他唤了一句,“师兄。”

    沈知晗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一时百感交集,胸口泛上几丝酸楚。

    “我顾念曾经同门情谊,南华宗也从不对人赶尽杀绝。”

    “纵使你今日前来目的不纯,我也不会过多为难你——只是数百双眼睛看着,我身为南华宗少宗主,总要给个交代。”

    他向人借了一把剑,将剑丢到沈知晗面前。

    “算下来,你我统共十一年未见,师兄当年境界与我相近,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师兄修为精进到了何种程度。”

    沈知晗盯着脚下的剑,久久不曾动作,“周清弦……”

    “师兄,拿剑。”

    “我……”沈知晗摇头,他宁愿受着他人取笑辱骂,也不想在周清弦面前露出自己真实模样,咬牙道:“你惩治我吧。”

    周清弦面露愠色,声音威历肃然:“师兄,拿剑。”

    祁越从吵闹中听了七八,他不知沈知晗出身南华宗,亦不知他与周清弦过往诸多牵扯。人们咒骂沈知晗不知廉耻,他却想到师尊与周清弦十余年相互陪伴暗生情愫,没来由得便厌恶起周清弦来,忿忿骂道:“他不愿意,你逼他做什么。”

    周清弦连眼神也不愿多给他半个,冷冷道:“轮得到你在这里多嘴。”甫一抬手,将祁越向后推到几米外,重重摔出一声闷响。

    沈知晗下意识要去保护祁越,周清弦正欲施加第二层禁制,却被一道薄弱的术法妄图阻止。这自然是拦不住他的,周清弦却停下了手,有些不可置信望向沈知晗。

    “你不愿拿剑与我比试,却愿意为了他向我动手?”

    沈知晗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遭,弯腰拾起地上那柄银白色长剑,堪堪举起向周清弦,“只是不想牵涉他人。”

    周清弦道:“师兄这是看不起我?”

    “何以见得?”

    周清弦凝视他执剑掌心,“我与师兄相处多年,怎么不知师兄练的是左手剑?”

    沈知晗早就猜到他会疑惑,却也无法解答,运气起势,挥剑而去。

    他这一剑用了十成十的力,却轻而易举被周清弦化解,剑身与画影剑相触时巍巍发颤,寒芒一闪,沈知晗便被逼退好几步,再凝不起剑意来。

    在场皆是习剑之人,看得出两人实力悬殊——莫说比试,沈知晗能不能接下周清弦一剑都是问题。周清弦曾言二人从前境界相近,只不过十来年光景,为何成了这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模样。

    周清弦自然也能觉察,指尖寒气泊然,画影剑顷刻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喉间一动,问道:“十一年过去了,师兄怎么还在金丹境界?”

    沈知晗沉默半晌,道:“是我疏于修炼了。”

    画影剑锋一转,将沈知晗手中剑击落在地。

    这本是侮辱人的行径,当下却显得像是光明磊落,沈知晗左手被画影嗡鸣剑意震得发疼,苦笑两声作罢。

    胜负已分,看客不知台上二人为何僵持,却只发为为南华宗忿忿不平——收留白眼狼二十载,被盗了秘籍,被恩将仇报。原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哪想只是个金丹期小子,居然也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着实是不将南华宗放在眼里。

    蓝衫人问道:“少宗主,是否要将他捉回宗派处置?”

    周清弦收剑入鞘,视若罔闻,“他是我师兄。”

    “可他上南华宗分明别有所图……”

    “我说他是我师兄,你听不懂吗?”周清弦截口喝道:“他此次宗试,可有做什么对我南华宗不利之事?”

    “这倒没有……”

    “可有伤人?”

    “没有。”

    “那我此番让他离去,可有不合规范?”

    蓝衫人缓缓一摇头。“没有。”

    周清弦举目望向小苍峰顶,此时已暮色西沉,老树沙沙,玉佩重新被握在手里端详,少顷,问祁越道:“沈知晗于情于理都不该再上南华宗,这玉佩既不是你的,我如今令你将他毁去,你可愿意?”

    祁越咬紧牙关,面上不平,“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这玉佩上有我附上的一丝真气。”周清弦面色不改,讲出的话语却令四下哗然,早知二人曾为师兄弟,却不想周清弦竟对沈知晗上心至此——感知术分为两种,一种为短期寻人之用,通常只能持续半月到一月时间,最长不过半年,却能同时对多件物品使用。一种为永久覆盖,同一时间只能对一件物品附着,通常只有道侣或是亲人才会使用。沈知晗的玉佩既是从南华宗带出来的,时限超过了十年,毫无疑问,那便是第二种了。

    周清弦将玉佩抛向祁越,顺带将设下的禁制解除。

    “毁去他,你便是今日内门第一。”

    祁越向沈知晗投去问询的眼神,这块玉佩他随身佩戴了数年,其上每一处纹路都记得清晰,玉的成色极好,多年过去更为温润细腻,握在掌心久了,带着氤氤暖意余温。

    “是他说的这样吗?这是他……留予你的吗?”

    祁越希望从沈知晗嘴里听到否认,沈知晗却当着稠人广众,艰涩地点了头。

    相处多年,他看出沈知晗并不希望他毁去玉佩,眼里的留恋不舍写得清楚,可愈是如此,祁越便愈是恼怒。他从南华宗离开,全身上下只留这枚玉佩,是忘不下舍不去留下灵气痕迹的人吗?他将玉佩赠予自己时,他戴着玉佩的八年间,心里想的是他还是周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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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试成绩第一有目共睹,他大可以不去毁掉玉佩。可想到沈知晗到了如今仍旧对周清弦留下真气的物品念念不忘,便没来由的气恼。他举起手中玉佩,在沈知晗略带乞求的眼神里重重向地面砸去,一声清脆碰撞声,玉佩彻底四分五裂,附着上的灵气自然也消逝而去。

    沈知晗的心随着玉佩也碎裂成了一块又一块。

    台下数人看笑话一般的眼光中走到祁越面前,蹲下身,拾起碎掉的白玉,细细捧在手心里,纷乱的发丝遮挡眼睛,看不清表情。

    他走下论剑台,走下小苍峰,乱风扬起白色发带与素衫衣摆,削瘦身形好似畔河边飘摇的蒲苇枝,单薄而萧索。

    蓝衫人还在问:“少宗主,真的就这么放他离开吗?”

    周清弦道:“让他走。”

    周清弦没有再继续刁难。祁越得偿所愿,以第一的身份入了南华宗内门。

    沈知晗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祁越却一直望着他离去方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有一片刻的恍惚,想道: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又很快地清醒过来,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便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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