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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城中一处小巷。沈知晗接住往下坠落的周清弦身子,道:“我们是受你师兄所托,带你离去的。” 周清弦借他臂肘稳正身形,靠在身后砖墙,喘息道:“他为何不来?” 沈知晗忍下搀扶的冲动,答道:“他不想见你。” 周清弦抬眼看向他们。 程蔓菁等不了二人墨迹,插话道:“他确实不想见你,所以让你赶紧走,别再来烦他了。” 周清弦:“我不相信。” “你干嘛不信?” “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真的,”沈知晗道:“他说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也许从前与你是有纠缠,可这么久过去了,他放下了。” “他说希望你不要再记挂他了,让你好好修行,早日提升境界,”他从程蔓菁手中取过画影递上,剑穗随风轻动,“剑穗便不取了,就当是师兄……陪你的最后一程,若是觉得恶心,扔了便是。” 周清弦接过剑,沉默良久,才道:“他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好吗?” 沈知晗又一次回答了相同的答案,“很好。” 周清弦咳嗽一声,道:“这样也算好,当真可笑。”又问:“他可还有说什么?” 沈知晗心中发涩,面上笑道:“他祝你一路顺遂,早日遇见真心待你之人。” 周清弦捉住他手臂,问道:“那他呢,对我是否还有一丝情意?” 沈知晗垂着眼睫,道:“不知道,他并未……和我说。”他拉开周清弦手掌,留恋般地,悄悄碰了一下他的手心,催促道:“快些离去吧,好好养伤,别再……来找他了。” 周清弦摩挲画影剑柄,没再说什么,一步步离开二人视线,没有回过一次头。 程蔓菁抬头去看,沈知晗仍望着他离去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他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还在南华宗时,周清弦背影也这般笔直,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遥不可及。 那时周清弦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少年,天赋早早展现,又是南华宗少宗主,自然人人尊敬。他充其量天赋勉强,却运气好得能令南华宗长老收养,不知什么时候起,闲言碎语渐渐多了起来。开始弟子们还避着他,后来知道他是个逆来顺受,不爱惹事的性子,便愈发胆大,就算功课时当众取笑,看他如戏台小丑。 他长了周清弦六岁,从小与他一道长大,周清弦小时还粘着他,随着年龄增长,却是一心修行,少去关注外物,待人待事也变得漠然许多。 沈知晗习惯于照顾他,可周清弦冷心冷情,外人看来他便像个没皮没脸的跟屁虫,周清弦开心了也赏些不要的小玩物。有人羡慕他,有人唾弃他,久而久之,沈知晗也觉察了其他弟子待自己态度,总想避着功课,避着人,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人去讽刺他,明里暗里说他谄媚又下作。 他在南华宗总是委屈,也无人关心在意。 一日,新来弟子从师兄口中听闻了他,许是一些奇怪的胜负欲作祟,好像若是表现得同仇敌忾些,便能与其他弟子拉进关系,于是持着一柄弟子剑,在演武场上逼着沈知晗与自己对战。 沈知晗被他打落第一次剑,随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剑背敲在他手肘,连腕骨也隐隐作痛。 他不会拒绝,只能撑着一个难看的笑问师弟,说不打了好不好,师兄打不过你。 那弟子仗着自己本届天资第一,又得了其他师兄暗中鼓励,竟起了恶毒心思,让他跪在场中,高喊三声自己是个废物。 沈知晗自然不会这么做,可一道道锐利视线审视般盯着,他生出一股说不上的难堪,想转身离去,又被几个身形膘壮的弟子刻意阻拦,似乎下定了决心,非要看他出这个丑。 他站在场中,被弟子冷言嘲讽,心中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总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总会腻味的,再忍一忍,很快便过去了。 可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讽刺嘲笑之语不绝于耳,令他连头也垂得极低,眼角发酸,嘴唇颤抖。 也是在此时,平日不与他们一道功课的周清弦出现了。 画影剑带着剑风擦过那名与他切磋的弟子脸颊,插入粗壮树干中,又回到他手中。 周清弦提剑对准了那名目怔口张弟子,干净利落,不出十招,将他手中长剑打落,随后不发一语,转身带沈知晗穿过人群。 他眉眼冷清,脸上并未出现其他表情,仿佛方才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沈知晗跟着他,看他挺直的脊背,身后随风扬起的细碎发丝。 他们离得这样近,比每日替他收拾屋室,陪他修行,替他做糕点品食时更近许多。 好像一缕明朗的风,吹散身边常年盘绕,经久不散的阴霾。 那一瞬间,他的心忽地悸动起来。 随后便再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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