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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2 (第2/2页)
柔软厚实的被褥卷成乱糟糟一团,床单中间还留着由褶皱组成的人形印迹。她在飘窗上发现兰布雷德,莉塔几乎尖叫着说:“您怎么连件衣服也不穿!” “别叫嘛,”兰布雷德合上书,赤脚从窗台上跳下来,“我穿着衣服呢,壁炉还生着火,可暖和了。” 兰布雷德的房间里铺满柔软且色调温暖的地毯,即使他光着脚踩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冷。莉塔将餐盘放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捡起丢在地上的天鹅绒袍子,盖在兰布雷德肩上。兰布雷德低低道了声谢,将书丢在放茶壶的小桌子上。他醒得太早,现在困起来。兰布雷德打起哈欠,认真解决面前的一堆食物。瑞恩博德太太总吩咐厨房给他塞下许多吃的,可他根本吃不完。兰布雷德跟瑞恩博德太太强调过好几次,但目前来看似乎全成无用功。 “对了,瑞恩博德太太让我转告您,等会怀特医生会来给您看看。” “他又来。我现在好得很,他没必要跑得那么殷勤,”兰布雷德盯着盘子里堆得满满的食物,听完轻笑一声,“今天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吗?” “达斯特先生说今天会有一个关于语法的简单小测试。他说您知道。” “是的,我知道。让他午餐后再来找我吧,我想我是困了,需要再睡一会儿——抱歉莉塔,这么多东西我吃不完,你把剩下的拿走吧。” “布莱克太太看见又要伤心了。”莉塔忧郁地盯着兰布雷德。 兰布雷德扶额:“可不是我让她做一大堆早饭的,你看看这,面包切得那么厚,想嚼也嚼不动。拜托你们别总是任由瑞恩博德太太差遣,听听我说的话,好吗?” “是……您也知道瑞恩博德太太……”莉塔的音量逐渐矮下来,无奈地撇了撇嘴,“我不该说的。我该出去了,您别光着脚坐在窗边看书,现在是九月份,外面又在下雨。” 房间里壁炉的火正熊熊燃烧,飘窗和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毯子。其实并不会冷,甚至有些热。她们总是将兰布雷德看作易碎的瓷瓶,甚至比那还脆弱。兰布雷德躺到床上,随意拨弄着那本书。书停留在一页大海的插图上,波浪层叠汹涌,上面飘着几艘小小的船,在浩瀚的波涛面前显得格外脆弱。这本书几乎曾被撕得稀巴烂,然后被人重新粘起来。兰布雷德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本书实在是太旧了。他有些惋惜,因为这使得书中有些内容残缺不全,希望瑞恩博德太太能答应帮他在外面买一本新的。但她最近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似乎是察觉到兰布雷德正在借着这些文字探索世界。当然,更可能的是她觉得麻烦。 过了一会儿,几个仆人进来打扫房间。兰布雷德的房间里有好几扇大窗户,好让明亮的阳光透进来。外面是一大片他几乎从未踏足过的荒原。这些窗子鲜少被打开,因为医生担心室外寒冷的空气会冻伤他娇嫩的肺部,还有许多来自野生动物与泥土的病菌。兰布雷德想起曾经有些新来的女仆,她们不知道这儿的规矩,理所当然地打开窗户,让外面新鲜的空气净化屋里带着病气的阴郁。兰布雷德很支持她们那样做,平时屋子里实在太闷了。可瑞恩博德太太往往会追在后面呵斥,让那几个被骂得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关上窗。兰布雷德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使唤人,他觉得那样装腔作势很累,而且一点也不友好。他有时候会提醒瑞恩博德太太对待下人温和些,而她总是表现得很顺从,却从不真正听进去意见。 再过去一刻钟,怀特医生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同时响起。兰布雷德将书藏在枕头底下,又捋捋压乱的头发,才缓缓道了声请进。 怀特医生是一个中年男人,头顶秃得锃亮。他在进大门时脱掉了大衣和帽子,身材不高,因为没有外套的遮掩,显得有些肥胖。“早上好,兰布雷德。”他和善地向躺在床上病弱的小少爷问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 “那就好。我刚刚有路过集市,那边不知道在卖什么东西,沾得我身上一股怪味。您别介意,我只给您稍稍看一看,就需要一会儿功夫。” 兰布雷德点点头,从被子底下露出整张脸。 怀特医生走上前将脑袋凑到兰布雷德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眼里闪过一抹兰布雷德读不懂的神色:“感觉您有些不怎么精神,让我猜猜,您是不是……贪玩?或者晚上精力旺盛,不肯乖乖睡觉?” “不,我没有。”兰布雷德紧张地抓紧被子,身体努力陷入靠放的枕头里,想离那张脸远一些,好瞧不出他的心虚。 “那您的小脸怎么还这么蜡黄,这么……苍白。”他捏捏兰布雷德的脸颊,嘴角上扬,离他愈发近,“不可以撒谎,无论是谁。” 他翻翻兰布雷德的眼皮,又把冷冰冰的听诊器放在胸口听心跳。怀特医生捏着他的脸左右转动,将兰布雷德脸的两个侧面都仔细瞧了瞧。兰布雷德说不清他到底在看什么,但怀特医生总是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 他对兰布雷德叮嘱几句多休息之类的废话,又体贴地给他掖上被子,意思自然是要求他再睡一会。兰布雷德觉得他小题大做,但只好听话地闭上眼睛。他总是这样,仿佛多动两下兰布雷德就要死了。大部分人都说兰布雷德还能活着,那都是因为有他。虽然直到现在兰布雷德都不算健康,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尤其是下体多出来的那个女性器官,不规律且疼痛的生理期令他苦不堪言。兰布雷德自然敬重他,他也长着一副该让人敬重的模样。但许是孩童骨子里的叛逆,兰布雷德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乖顺,他总是想去反抗。怀特医生同他讲的那些繁琐话,他不喜欢,更不乐意去执行。只是瑞恩博德太太同样难缠,比起医生,她可以花费大把时间来盯着兰布雷德,将医生的话日日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地叨叨。她生怕兰布雷德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脆弱得如同草茎,风一吹就折了。 兰布雷德很多时候都被关在这所房子里,大多拜他所赐。除此之外,兰布雷德认为生活在兰兹庄园的那些人不怎么喜欢他,每年他回家,总是受到极冷淡的招待。而当他生病时,床前也不会出现来探望的父母。兄弟姐妹更不会找他玩,他们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唯有每年的弗洛沃节,这是对于罗兰斯帝国的人们而言最盛大的节日。他们会派人接兰布雷德回去同住几天,一起吃几顿饭,各自都尽最大的努力扯话题聊天。近几年兰布雷德厌烦这类虚伪的场合,他索性推病不去,毕竟回去也无法感受到亲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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