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共赴山河（二） (第1/1页)

    自肃乾殿出来後，我片刻未停，直直奔向地牢深处。

    沉重的铁锁应声而开，YSh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见小九靠坐在囚室墙角，面sE苍白如纸，十指伤痕狰狞。

    我们四目相对之际，千言万语皆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走吧，我接你回去。」

    我们一路无语，气氛凝滞如冰，唯有夜间清冷的空气在我们之间流转。他步履蹒跚，半身重量倚在我肩头，温热的T温隔着衣料传来，肩背的肌理似山峦叠嶂，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直到我俩双双进了紫青阁，关上门，将外界的风雨和Y谋暂时隔绝，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才稍稍松动。

    阁内檀香味淡淡萦绕，与地牢的铁锈味形成鲜明对b。

    除却地牢中那场锥心的质问，我与他彷佛已许久未有这般独处的时刻，他指尖早已被细针摧残得血r0U模糊，我小心翼翼搀扶他至软榻落座，转身便去取金创药与清水。

    他虚弱地靠着软垫，环顾这紫青阁陈设，一见处处充满我个人印记的寝室，这才打破沉默，道了一句：「你这紫青阁的陈设，倒与你一个X子，处处透着严整规矩。」他虽因疼痛拧着眉心，脸sE也极为苍白疲惫，却还有力气自我调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来你这紫青阁作客。」

    我拿着药瓶回来，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我这儿可不接待来路不明的客人，你还有多少名字和身分是我不知道的？一次说清楚，免得下次又冒出个人给你定罪。」我语调虽y，手下动作却极尽轻柔，以清水小心翼翼拭去他指尖的血W。

    他静静望着我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没了，你已经知晓最完整真实的我了。」他眸sE一暗，声音低沉下去：「墨上青这个名字背负得太重，我反倒更想在你面前只做小九。」

    我手上动作微微一滞，心口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嘴上仍平静道：「小九？那个成天只会与我玩笑，不甚正经的小九？」我故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没受伤的臂膀，「我看那小九也是傻得很，被人伤成这样，差点连命都丢了。」

    他忽然抓住我「行凶」的手指，虽然没什麽力气，我还是很配合地停下动作，一抬眸却与他四目相对，不禁一愣。

    「秦大统领真该亲眼看看自己在那地牢时的模样。」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惹得我耳根不自觉地发烫，那低沉而微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字敲在心尖：「我是认真的，当鲜血溅上你脸颊时……就算当下你恨我至极，真要食我r0U、饮我血，我这辈子也值了。」

    心跳骤然失控，在他说出更惊人的话之前，我已一把将那抹促狭笑意推开，语气慌乱：「胡说什麽食r0U饮血？你当我是山JiNg妖怪不成？」

    他顿时笑开，眉眼弯弯，恰如从前那个恣意飞扬的小九，极享受我这难得的失措。

    可那充满笑意的眼神里，分明又透着那麽一点认真，「若来日真能Si在秦大统领手里，那定会是我此生最好的结局。」

    「我看你是痛到在胡言乱语了。」我睨了他一眼，取过金创药，仔细为他十指逐一上药。他疼得低低cH0U气，总算暂时安分下来，敛了那些惹人心乱的玩笑话。

    一时之间，两下无语，我只得低头专注於手上动作，用白布细细为他缠绕伤处。而他灼热的目光仍然稳稳停驻在我脸上，毫不避讳，惹得我脸颊微微发烫，连手上动作都笨了几分。

    「说来也怪。」我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沈默，声音b平时软了几分：「怎麽每次与你相处，你皆是这般伤痕累累的模样？」

    他闻言，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却牵动伤口，轻嘶一声，才无奈笑道：「谁叫我倾心一位巾帼将领，你这般刀枪不入、英姿飒爽，倒显得我十分无用，连给我当一回英雄的时刻都没有。」

    我被他这话逗得一笑，仔细为他系好最後一个结，「是吗？我这一命，还是你从西域捡回来的。」说着，我抬起眼，望入他眸中，轻声道：「你早就是我的英雄了。」

    话音刚落，他明显一愣，随即眼底像是坠入万千星辰，亮得惊人。他唇角g起一道好看的弧形，那双桃花眼渐渐弯成一道月牙。

    我这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脸上瞬间唰一下红了，慌忙抿了唇，抓起一旁药罐就要转身离开……

    脚步还没迈出，便听他在身後慢悠悠地叹道：「唉，果然，秦大统领总是撩拨完了便不认帐。」

    我猛地回身，狠狠瞪他，「谁撩拨你了？不过是陈述事实！」

    「哦？事实是……我是你的英雄？」他笑得畅快，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原先毫无血sE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神采，「这事实，我听得甚是欢喜。」

    我被他堵得语塞，只好将药罐往案几上重重一放，发出清脆声响，「看来你这伤还是不够疼，还有心思在这耍嘴皮子！」

    「疼，怎麽不疼？」他立刻故作委屈地低首噘嘴，「背上那几道鞭痕还火辣辣地烧着呢。」

    提及背上鞭伤，我眼底倏然掠过一丝疑云，神sE不由凝重起来：「且慢……慕容琦儿当日为何能这般轻易闯入苍狱阁将你擒走？潇禹上仙何在？他岂会坐视不管？」

    小九闻言，面上戏谑之sE渐渐敛去，他沉默片刻，方低声道：「师父那日启程去了归墟海，这才让慕容琦儿钻了空子。」

    「归墟海？」我蹙眉，「那是何地？」

    「归墟海乃万水汇流之终点，亦为天地归寂之处。」他语气沉静下来，眼中泛起一丝郁sE，「神仙临近大限之时，皆会到那静坐悟道，於无尽寂灭中寻求最终的超脱，从而化归天地，与万物同寂。」

    我心头一震，声音不由发紧：「如此说来……我再也见不到潇禹最後一面了？」

    「师父临行前曾言，他有一重要之物需交予你。」小九目光微凝，似在回忆，「但我也不知那物件究竟为何？只知现由我十师弟保管，师父说……十师弟自会择日前来寻你，亲手奉上。」

    他话音稍顿，眼底浮起几分不解：「只是师父还道……自己无颜见你最後一面。此言究竟何意，我至今……仍未能理解。」

    闻言，我暗自思忖，潇禹於我有救命之恩，何来无颜见我一说？

    我再次抬眸，却见小九此刻苍白的脸上难掩疲惫，甚至连强撑着与我说话都开始显得吃力。

    「好了，这些事以後再说。」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你现在最需要的的是休息。」

    我坐上榻边，扶着小九慢慢躺下，替他调整好软垫、掖好被角，他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才终於安心地阖上眼。

    同时，他移动那刚包紮好的手指，轻轻地握住我垂落於床榻上的衣袖一角。

    我楞楞看着他这微小的举动，心底竟涌上一阵sU麻感，我不可置信地轻摀住嘴。

    这小子......倒是愈来愈会做些让人毫无抵抗力的小动作了。

    我丝毫不敢乱动，待到他的呼x1变得均匀绵长，握着我衣袖的手指这才渐渐松开。

    我就着烛光凝视他安稳的睡颜，一GU涓涓暖意流过心间，不自觉微微g起唇角。

    我眷恋此刻坦诚相待的温存，也憧憬往後并肩同行的岁月。

    纵然前路艰险，我心中却再无畏惧。

    只要我们仍在彼此身侧，这世间便再无过不去的难关、抵不住的风雪。

    此时此刻，我如此笃定地相信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