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事故 (第1/1页)

    在贝阿朵一行人深夜狂奔的时候，温也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

    从门缝里递进来的纸条写着：

    花婆要见你。

    温也从容地站起身，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通典被他随手倒扣在桌上，月光下，山下竹林间一条轻浅的小溪汨汨流动，清凉的水汽伴着竹叶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给他带路的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她穿着典型的苗族服饰，头上的银饰随着她步伐很欢快地抖动。

    “你心情很好吗？”

    “很好呀，”女孩子脆生生地回答他，“最近来我们寨子里的人多了很多。”

    “以前不多吗？”

    “不多，来找花婆的很多，但她不见人，后来就少了，”小女孩转身，仰头看着他：“哥哥你真好看。”

    “谢谢，你也很好看，”温也此时才注意到，女孩子眼睛很黑很漂亮，却没有一丝光彩，显得非常诡异。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她看起来非常纠结，咬着嘴唇、天人交战了好久，似乎才终于下定决心：

    “进去后，不管婆婆说什么，你都别喝她给你的东西。”

    “我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样子的哥哥，他喝完后就昏睡不醒了。”

    长得和他很像，是温思？

    电光火石间，温也心头瞬间闪过好几种想法，最极端的一种是直接入侵对方的大脑，看看她到底是怎么遇见的温思。普通人的大脑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精神力，就好比用挖掘机去铲玻璃瓶，确实能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问完之后，玻璃瓶就碎了，人会直接脑死亡，变成植物人。

    这个提醒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应该是一件需要重大的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温也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微微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顶，同时给了她一个放松的暗示：

    “谢谢你。”

    这座在神堂湾下的苗寨，寨名非常拗口，连华中塔陪同来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念，只说是叫春华寨。神堂湾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面有一道缺口，可以走到这座寨子。

    两周前，温也接到任务，这里有一名失控的哨兵，需要回收。

    明明是人，但一旦失控，用的却是“回收”这种词，哨兵向导就像消耗品一样，一旦损毁，就会被无情的清理。

    失控哨兵回收一般是当地塔负责，但之所以直接派给了温也，是因为华中塔派去的小队几乎全军覆灭，只有一人活着回到了塔，但他的精神体却诡异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他吃了精神体”就彻底昏睡过去，至今没有醒过来。

    这桩事故上报到军部总部，最终指定由温也处理。温也申请了陆临渊随队，苏泽因为军演本来就在中央塔，于是跟着温也一起上了飞机，前往湘西。

    失控的哨兵名叫陈川北，是个从名字到长相都相当普通的哨兵，哨兵的失控会伴随着意识陷落、无差别狂暴攻击所有人，危险程度直线上升，但这次的回收过程并没有什么意外，温也甚至都没有动手，陪同而来的苏泽五分钟就把人制服杀死，放进了回收专用舱内。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把陈川北尸体带走的时候，寨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忽然出现，一声不吭地对着温也撒了一把药粉。

    陆临渊站的远，只来得及甩出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瞬间扎进了那位姑娘的喉咙，气管被扎开、血液倒呛进去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嗬嗬两声，倒在了地上。

    甩出那把刀后，陆临渊就愣在了原地，那是个普通人，因此他并没有下死手，刀并没有对准喉咙，那姑娘是自己撞上去的，她不想活了。

    苏泽在来人出现的那一秒，就反手把温也推开，药粉大部分喷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天黑了。

    “苏泽，”温也的声音有些抖，他选择性无视少年蓬勃充沛的爱是一回事，但不能对舍命救他的行为无动于衷。少年闻声，茫然地转向了温也的方向。他站在尸体旁边，年纪小，仰头看人的时候更显得无辜，他脸上有溅上的血迹，部分药粉凝固其上，像两道泪痕。

    他想说，我可以躲开的，但这话实在太伤人且拒人千里之外，马上要过生日的少年在这一刻懂了他无声的拒绝。

    “献上永恒的忠诚和保护，”苏泽准确地辨认出温也现在的方向，那张阳光稚气的脸上：“这是每一位入塔的哨兵对向导的誓言，从来不是随便说说罢了。”

    “这和你强还是弱并没有关系，温也哥哥，”苏泽甚至笑了，那个药粉并不是致命的，至少他现在除了失明、身体其他部位的机能还很正常，听力不知为何飙升到了极致，他听见向导猛烈跳动的心跳声，闻到了一点浅淡的香气，应该是温也情绪激动导致信息素泄露了一点出来。

    “我会保护你的。”

    他很认真地许下了诺言。

    但下一秒，在场的所有哨兵，同时惊讶的发现，苏泽陆临渊两个A级、队伍7个b级哨兵，全部失去了哨兵的能力，变成了普通人，他们被限制离开这里，收走所有的通讯设备。

    因为不能影响普通人的禁令，温也他们进寨是打着游客的旗号，他无法直接公开身份，于是被迫留下，寻找机会。

    丸子头小姑娘把他带到一座竹制的楼前就退下了。站在这间飞檐翘角、四面悬挂铃铛的吊脚楼前，温也看了一眼悬柱上雕刻的万字格，不着边际的想：

    这样的竹子做的悬柱，猫会喜欢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