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带她走2 (第1/1页)

    「我这样好像在审讯一个现行犯。」池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咖啡杯，漫不经心地用着搅拌bAng在黑咖啡里打转着，「等等还是换一套衣服吧，不要让学姊醒来又吓得昏了过去。」

    「嗯。」

    陆相辰面前的黑咖啡一口也没动过，他还沉浸在恐惧与惊慌的情绪里，时时刻刻都在害怕，会不会一个闪神，宣时柠就离他而去了。

    人总是习惯後悔，习惯失去了才想要追回，习惯眼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习惯……

    习惯那个人在身边的感觉。

    「你在害怕吗？害怕学姊不告而别。」池蕴将搅拌bAng放至一旁的小盘子上，端起咖啡杯，扑鼻而来的咖啡香让她的心情变得平静许多，「我也很害怕，但我知道害怕没有用，学姊她就是一个骗子，骗过我太多事情了，多到让我觉得现在她躺在病床上不过是想要逃避现实，或许不想醒来只是因为梦境太美。」

    「你……」

    「我平常虽然没心没肺，可也会有难过的时候，就像现在，我是真的生气她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T，又觉得今天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我不撮合你们结婚，你们是不是会b现在幸福呢？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也不会幸福，对你而言或对她而言，可能都是一种负担……」

    「我没有因为跟时柠结婚而後悔过。」语毕，陆相辰沉默片刻，他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我後悔过，在我跟时柠说出要离婚的瞬间，我後悔了。」

    他後悔，是因为他不希望这段婚姻带给宣时柠负担，在他知道宣时柠瞒着自己吃避孕药的瞬间，心里头是既生气又失落，他讨厌别人隐瞒他，也希望宣时柠可以对他坦承一切。

    宣时柠总说自己自私，现在看来，他也没差多少。

    「陆总，对学姊而言，婚姻是没有意义的。」池蕴回想着过往和宣时柠的对话，只要她提起「早婚」这关键字，宣时柠就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恶狠狠地对她说结婚一点也不好，然後细数近一百条结婚的坏处，吓得池蕴都快要恐婚了，「你应该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同时她也见证了泽芝的家庭一点一滴地破碎，不负责任的男人带给她的痛苦太大了，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本该是她可以依赖的人，却让她失望透顶。」

    「我知道。」陆相辰抿起嘴唇，他甚至想将楚锦书的事情一并说出，可碍於无法确定池蕴是否知道此事，最终还是住了嘴。

    「看来陆总婚前作业做得很足。」池蕴无奈地笑了，她又啜了一口黑咖啡，让温热的饮品流入喉咙，暖暖自己因为受惊吓而发凉的身T，「那你应该知道学姊的大嫂是锦书姊姊，对吧？」

    一听见楚锦书的名字，陆相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池蕴肯定知道些什麽。

    他可以查出表象的一切，却没办法查到宣时柠内心的想法，所以如果对方藏着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陆总知道多少呢？」

    「楚锦书是时柠很重要的人，时柠也对她抱持着特殊的情感。」

    「是的，确实是如此，但这份情感是什麽呢？」池蕴歪了歪头，她看着陆相辰的双眼，想从中知道他对於这件事情究竟了解多少，「时柠学姊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想必你也是不知道这件事。」

    「恋慕？她是她的初恋，不是吗？」

    「或许没有那麽简单。」池蕴眼神一暗，她记起当初察觉宣时柠的异状时，瞬间起了J皮疙瘩，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学姊存在着一种幻想，在那个幻想里，她和锦书姊姊是不会被拆散的。」

    「什麽意思？」

    「锦书姊姊当年走得突然，学姊她承受着痛苦与责任，咬牙把三个孩子养大，没有悲伤的机会和权利，所以只能一直压抑着情绪。这不是一种病症，而是一种病态的生活方式，她总会想着自己和锦书姊姊生活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世界，而这些幻想到後来也逐渐变成梦境，扰乱着学姊的心绪。当然，她如果不这麽病态的活着，就活不到现在了。」

    池蕴的话让陆相辰彻底傻住了。

    「这是妄想症吗？」

    他从未理解过宣时柠背负着多大的悲伤而活着。

    池蕴摇摇头，她不认为宣时柠得了妄想症。

    宣时柠分得清现实与幻想，而且会b迫自己从幻想里cH0U离，强打起JiNg神生活。只不过，这对宣时柠而言，无疑是一种JiNg神上的nVe待，每当她清醒时，会发觉这个世界早已没有楚锦书，那些後悔与遗憾压根无法抹去。

    幻想，不过是自己建立桃花源，大风一吹刮落花瓣，落了泥便全脏了，舍不得也捡不起来，只能亲眼见证那些它落尽。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多像当初她教会她的〈摽有梅〉。

    「时柠学姊跟我说过，她这一生好像一直在见证美好的事情衰败，却又无力改变一切。」视线落在陆相辰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她喃喃地说道：「也许，在你提出要跟她离婚的瞬间，她真的彻彻底底想放弃了。」

    池面平静无波，倒映的身影是清晰的，心却是混乱的。

    宣时柠用手触碰池水，百无聊赖地拨弄起水花。她知道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些事，那些事情重要吗？在这个有着楚锦书的世界里，还有什麽事情能b她重要呢？

    「你还记得吗？你高中时因为打架而被禁足，中秋夜大夥都在小院子烤r0U，就你一个人待在这，安静地看着月亮。」楚锦书凑到了她的身边，看着被宣时柠随意撩拨的池水，眉眼都是笑意，「你总是不稀罕和家人们的团圆时光，老Ai说表哥、表嫂们都是双面人，可是柠柠，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我知道。」宣时柠收回手，她看了一眼Sh漉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回话：「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

    池水是冰凉的，就如同她碰触到的楚锦书，没有人类的T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楚锦书已经离开的事实，却同时美好得令人难以清醒。

    「嫂嫂，你能不能跟我说，到底是谁在等我呢？」

    她一定得回去吗？宣时柠不想醒来，她认为自己只要双眼一张，就再也看不到楚锦书了。

    「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很Ai你的人，而你也深Ai着他。」

    「我还能够Ai上别人？」宣时柠闻言，因为感到荒唐而笑了。

    楚锦书的话听来太过荒谬，她对她的情感是整整十四年的Ai，以及六年的思念与哀悼，整颗心都奉献给她了，哪还有空间装得下别人？

    「你X子本就是细腻且敏感，只是行事冲动了点，这样的你怎麽会没有Ai呢？」楚锦书皱起双眉，她用手指轻弹了宣时柠的额头，面带愠怒地说道：「柠柠，我也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答应我别自暴自弃，好吗？」

    「做不到。」用手推开了楚锦书的手，宣时柠不再接话。她知道自己不该耽溺於此，也知道美好终究是镜花水月，但就是想多待一会儿，让她再多看看楚锦书的脸。

    她最终得学会放下。

    不是遗忘，是放下。

    放下不过是为了饶过自己，不要再把自己囚禁於回忆建造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