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第1/1页)

    裴溢从小没见过他爸，连户口本上也是跟他妈裴宁姓。

    但令他难以启齿的是，要不是白纸黑字把两人的母子关系具象化，裴溢真以为自己叫‘赔钱货’。不然很难理解裴宁为什么能这么恨他。

    裴溢从出生起就知道裴宁脑子不太好，正常的时候母慈子孝，偶尔还会大发慈悲和他说几乎好话，但大多数时候裴宁是不正常的；裴宁每每发疯，就是裴溢一天里最恐惧最胆怯的时候——她会乱抓乱打，有时候甚至给裴溢一种错觉——她想杀了他。

    裴溢不敢靠近，又怕尖锐的东西会刺伤裴宁，于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做饭打扫等一系列照顾自己和裴宁的行为活动。

    好在他成绩好，不用cao心就能名列前茅，要不然就他那活法、家门口洗剪吹迟早有他裴托尼的一席之地。

    那时裴郇还在上高中，他们学校强制要求高中生住校，但即便如此裴郇也是三天两头来看他们母子俩，只要来了就会帮忙做家务，扫扫地洗洗衣服之类的。但裴郇实在太忙了，三人的经济开支全靠他负责，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打工，有时候给他检查作业都能睡着。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裴溢在默默憋着劲儿长大。终于有一天，正在上课的小学五年级的裴溢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他舅红着眼把他抱在了怀里。

    “以后我带你。”

    裴溢知道自己有外婆外公，但一直没见过他们。甚至这俩人加上他那血缘上的爹一度是家里唯三的禁词，提了就挨骂。

    裴溢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层层升高，“对了爸，你见过我们班的徐楚歌吗？”

    “谁？”凭借良好的记忆，裴郇基本上能把裴溢班里的学生记了个七七八八，他只略微思索就想了起来，“是你们班上一届的那个学习委员吗？”

    “可不、不过前几天也变成这一届的了。”裴溢见挑起了话头，于是顺势开口：“我前几天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她说起她的小姨好像正被逼着相亲呢。”

    裴郇斜睨他一眼，一副看透你小子的嘴脸：“什么作业要特意去交？你是不是又没写作业临时抱佛脚了？”

    裴溢：“……您老能别岔开话题吗。“

    他看裴郇又进来一个电话，连忙用肩膀碰了碰裴郇，一副哥俩好的语气开口：“一会儿再接么爸。“

    他接着开口，“您有没有家里多添一双筷子的打算？“

    ……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某个楼层，门打开后一个中年大叔姿态亲密地搂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两人本打算乘电梯，但见气氛不太对，面面相觑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了上去。

    气压低的几乎令人窒息。

    家里的阿姨耳提面命催了裴溢好多天，才收到裴溢的消息说两人已经和好了。但今天刚进门，阿姨就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

    她拉着裴溢说悄悄话：“是不是又惹爸爸不开心了？“

    阿姨作为佣人这些话属实逾矩了，但裴溢半点没生气，看起来还跟受了委屈似的，“没有啊……；周妈你帮我评评理，我只是觉得我把总是自己一个人太孤独，想让他找个人陪自己，谁知道他发什么臭脾气？“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裴溢撒气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好饿啊周妈，今晚做了什么？”

    他打算大快朵颐的想法在看到裴郇的臭脸那一刻戛然而止。

    “今晚和我一起喝粥。”裴郇直接下了圣旨。

    因为裴溢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平时的晚饭用丰盛来形容都不为过，尽管裴郇一般只喝点粥，但偶尔裴郇食欲上来了，还是会陪裴溢吃了一点。

    面前摆着他最爱的话梅猪脚，但裴溢在他爸阴森森的脸色下根本下不去筷子。

    “吃饭啊爸，“裴溢干瞪眼瞪地直上火，”粒粒皆辛苦，饭摆上桌了你不吃还等着清明拿去祭祖吗？“

    “不祭祖，你太爷爷他们不爱吃这些。”裴郇绷着脸，“但你也别吃了，喝粥也会知足的对吧？毕竟知足常乐。“

    一句话决定了一桌子饭的存亡，裴郇吩咐，“周妈，把这些撤下去吧。“

    是夜。

    裴郇倚在床前，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他平时看见好文章都会下载下来，装印成册留着日常翻阅，不限语种也不限类目，厚成书了再重新装订。

    眼里是能让人静心的文字，但脑海中一直乱哄哄的，跟脑细胞在轰趴似的让他心静不下来。

    裴郇把书合上，觉得这个书今晚指定是看不下去了。

    正准备戴上眼罩睡觉，床头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蒋川的家长，“喂，蒋太太，您好。”

    蒋川他爸妈和他正好是同乡，生意上又有交集，一来二去就留了联系方式。

    但对面说出的话就像是平地起惊雷——

    “喂，是裴老师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睡了吗？”

    裴郇语气温和：“没呢，怎么了？”

    “是这样，我儿子他犯了点事，我在老家走不开，能不能拜托您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