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光》如愿以偿（十） (第9/20页)

，忍不住回头看他：「……佐为？」

    佐为两眼发直地瞪着前方，听见他的呼唤，立刻抬手摇了摇，要他不要说话，全神贯注地凝思着，脸sE仍是平平獃獃的，显是专心到了极处。

    进藤光甚少见过他这样，只是错愕不解地望着他，一时之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佐为在梦里看过了千年来他所下的全部棋谱，记忆虽新，却不熟笃，如果不趁记得住的时候复习，丢失几局平凡无奇的棋谱也很正常，但那经典的几局棋，却是不能或忘的。而进藤光这十四年来最Ai排的，就是高永夏的棋谱，即便和高永夏的对弈有限，但是为了击败高永夏，他可是从十五岁开始就在那桂木棋盘上排了许许多多高永夏的棋，有时还会一手一手反覆琢磨，佐为既然恢复了棋谱的记忆，等於已经见到了高永夏好几盘棋；这人的棋让人难忘，而且昨晚才在中盘跟他交手过，佐为此时忍不住心想：……难道，昨天我竟与那个叫高永夏的下过棋麽？……听阿光这些年对他的碎念，我以为他是个不可一世的棋士，想不到会躲在网路後做这种事……不，不，他不应该会这麽做，但如果那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世上还有另一个人跟他一样强麽……

    佐为对高永夏的棋虽然印象深刻，但完全不识此人的X情，只从阿光的评价中隐约得知他是个骄狂乖僻的人，又在阿光养伤时送墨条给阿光，嘲讽之意不言可喻，他其实对这人毫无好感。殊不知这样的人，其实有颗顽童般纯真大胆的心，说话做事的时候都只凭当下的心情，全不管周遭人的意愿，但也因为这样，更造就他目空一切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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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为？你还好吗？」进藤光看时间差不多了，终於忍不住叫唤。

    佐为痴然地点了点头，只是在想：……我再想想吧，或许不会是他。

    进藤光可不知道佐为昨天遇上了什麽强敌，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麽变化，只当他没睡好，一路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佐为总是双目无神，极少回话，他心里不忍，终於不再问话，只是想着：佐为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还是闭嘴好了。……只是……他为什麽这麽累？……啊，他昨天下过网路围棋之後，就开始头痛了……那局棋有这麽厉害吗？他自从恢复到秀策的棋力之後，就很少这麽痛苦了，他……可恶，到底是谁害他这麽累？难道会b我还强吗？！

    胡思乱想了几百个可能，也不敢问出一句话，毫无用处，进藤光摇了摇头，轻轻地「唉」了一声，佐为正在想高永夏的棋，也没来理会他。

    到了棋院前，佐为抬头看看天空，想了一会儿才道：「……阿光，今天日头好，我就在外面晒太yAn等你吧……」

    「……咦？你不想去二楼下棋吗？」

    佐为微笑地摇了摇头，进藤光看他拒绝对弈，更加觉得不对劲，於是闷闷地说：「好吧……那……我很快就结束对局。」

    佐为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心想：阿光今天的对手要遭殃了。

    进藤光进了棋院应赛，佐为便走到空旷之处找了个长凳坐下，眼看着一名名的棋士走入棋院，他心里却异常平静，既不羡慕，也不憾恨。

    抬头望望四周，樱树开得疏疏落落的，明明是五月，在棋院外却不见锦绣春景，佐为不禁纳闷：在平安时代或是江户时代时，这个暖和的季节一到，樱花通常满开了……为什麽现代的樱花却……嗯，阿光说人都可以飞上月亮了，多麽匪夷所思，跟跑上月亮相b，樱花迟开倒也没什麽奇怪。……或许「多变」，才正是永远「不变」的事，在棋盘上……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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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为怔怔地想着「变」与「不变」之间的循环往复。

    不说人心或知识，这世间万物也不断在变，唯一永远不会变的，大概就是「变」这件事吧。

    一片樱花花瓣落在了佐为的手背上，佐为轻轻地捏起花瓣，再抬眼看看不远处连花bA0都还没结出的樱树，忍不住低声道：「未有其生，先有其Si。」

    一阵清风拂来，捻在手指间的花瓣已随风而逝，佐为看着花瓣消失的方向，感慨地想着：在天地宇宙间，每次相遇就像这样，稍纵即逝吧……不过不论相遇如何短暂，这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他善於独处，想无可想时，便在脑海中复习棋谱，复习的过程再排演过多回，由此深化记忆并强化计算力，就是手边没有棋具，也仍惦记着围棋。

    而他现在印象最深的，就是昨天下的网路围棋，以及……高永夏的棋。

    昨天高永夏毕竟也只跟他下了几手，佐为就算心中存疑，也始终难以断定，最後只是心想：……我也不必这样自己闷着头乱想，如果真的想知道，只要排了昨天那局棋给阿光看，他定能说出些来头。我还是先来复习棋谱吧。

    他静静地坐在椅上闭眼用功，毫不觉时光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鼻间突然冲入一GU凛冽的芬芳，佐为惊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同时一GU强烈的气流从他身後旋拂过来，他整个人几乎都要被这强风给吹了起来！

    「咿！这……这是……怎麽……？！」

    这GU强风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在他的背上一推，将他从椅上托起，佐为踉跄站定了，还是忍不住惊诧：「是……是狂风麽？！」春日里怎麽能有这麽大的风？这……这时代的春天怎麽这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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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里又惊又好笑地抱怨着，强风仍是不断，吹得他的眼睛乾疼，几乎都睁不开来。佐为抬起手臂掩住了眼，衣袂猎猎作响，两腕皓臂都露了出来，一把长发被风吹得左右飘荡，从发束中散出了几丝，这风简直能拆下他的发带！正要按住鬓边，一阵阵冰凉柔软之物扑击在他露在衣外的肌肤上，鼻间闻到的馨香越来越浓郁，佐为不知道这是什麽异象，耳边同时听见了数人的惊呼。

    他微微睁开眼睛，才在微开的视线中看见……樱花瓣有如暴雨一般，大飘大落，又因强风而四散旋舞，他怔了一下：……这里开花不多，怎麽可能？就是满开……也得全部同时满开……这是怎麽回事了？难道这些花儿竟在瞬间同时满开吗？

    骤风稍歇，佐为慢慢地放下了手臂，樱花瓣就像雪花一样，绵密地落在了他的发上和脸上，刚刚打在他脸上那柔软的东西，也就是樱花瓣了。

    花朵初开，自然会喷放Sh润的花草香气，这些凋零的花瓣却也是一样柔软芬芳，花开花落，彷佛即生即Si；佐为愣愣地看着所有同放的樱花树，忍不住伸手接在空中，数片花瓣落在了他的手心中，又飘远，又有花瓣飞来，再飘远，如此来去，手心中永远有花瓣，却都永远不会是同一批的花瓣了。

    佐为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光霁。

    生命虽无永恒，但是每次的相遇如果得有传承，那麽，围棋就不会消失。

    围棋不会消失。

    佐为的心里清楚地流过了这句话，他缓缓地放下了手，扬起了一抹彻悟的柔和微笑。

    看似呆板不变的景境，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变，而这些变化又周而复始，生克相息……既有其生，必有其Si，然一时之Si并非一切就此终结，而是另种意义的开始……花身一Si，落在泥中，起了孕育下一代的作用，一夕之亡，却有大活之妙，这法则与道理，永不会变。

    又是一阵风拂掠过来，这次却是轻柔宜人，带起佐为的衣袂飘摇，佐为抬头看着明亮高阔的天空，隐约可听见那神只一般的声音，不在耳里，而是在心里。